行廌

宿命

  顾承辛遇见林桉那年刚满九岁,正在被几个比她高两个头的女孩拽着头发撕骂,她有点绝望,因为她只是无意透露了她们不去上补习班是因为去游泳,确实不是有意陷害,更不知道班主任告诉她们爸妈,让着几朵霸王花在游泳池就挨了打。她内心只是疑惑,而表面确是十分狰狞。站在四年级的公共走廊,一张丑脸抹满了鼻涕和眼泪,尝起来还有点咸,那龌龊的神情将他们也吓退三步。,她大多细节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是林桉替她出了头。
   学生时代总会有这顾承辛这种人,相貌粗制滥--皮肤黝黑,个头矮小,体积不小。一张圆脸下挤着两只不知要放在那里的贼眉鼠眼偏偏上面还带着一副度数不浅的眼镜。什么都不知道,却偏偏觉得自己知识渊博似鲁迅,节节课举手回答为题,却题题答错。没有什么隐瞒也没有夸大,这的确是她。
  可林桉和她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她温和却不懦弱,寡淡却不失伶俐。皮囊平平无奇却也不出毛病。她像是古雅典的石像,在岁月的风口浪尖被打磨平滑。松垮慵遢的校服裤子堆在她的褐色皮鞋上,蓝白相间的袖子莫过指尖。那时候的天是水蓝色的,添着绸似的云,阳光是说不出的澄澈,风中总有着轻飘飘的香,像她。
   她们共享了人生第一本小说,合资购买了第一本漫画,一起被罚站,一起抄课文。走廊外的瓷砖是泛着灰的奶白,幽凉而带着烟火气,像是岁月留下的鳞片。
   救赎是一瞬间的事,五蕴织盛才会折磨你一辈子,夹杂着生老病死,爱与别离,求之不得。怨憎会在你人生的角角落落,带着不疯魔不成活的疯狂,势必要把你撕成碎片。
   林桉就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日子,披上了外套,却没和她说再见。她终究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的日子总是寡淡,丑陋和不知分寸让顾承辛在十三四岁的学生中间犹如一摊狗屎。日复一日的嘲讽辱骂,被扔掉的作业,源源不断送去的礼金,老师的阳奉阴违,父母无数次奔波学校的指责。在一杯子凉水的劈头盖脸之下,顾承辛觉得自己终于不要脸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生了病的人总是乏困,直到闹钟响起,才打断这场思绪杂乱的梦。她才想起来自己出院很久了。
   长期的住院和自学,让她养成了晚睡早起的好习惯,她对睡眠的渴求感一降降,为了活着才勉强用两粒安眠片吊着,她要求不高死不了就行。
   在床上要死不活思考了三分钟,,她从床上滑下来,飘去洗漱。
   她冲掉了昨晚蒸发殆尽的睡眠面膜,绝不相信面膜不过是培养细菌的培养基,里面的大分子不可能被皮肤吸收鬼话。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洗面奶里挤出一坨坨白色膏状,在脸就上搓出绒绒的泡沫。她惯性敷衍的从眉骨按到山根,然后滑到鼻翼左右用指尖打了两圈,就用清水冲了。她拿着保湿喷雾喷了两下,叼着电动牙刷便跑去厨房按下烤箱,点开昨晚已经接满水的热水壶,才慢悠悠的荡回浴室漱了口。繁琐的妆容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格式化中变得敷衍,去学校的口红永远只是一个颜色,深沉的砖红在她寡淡的唇色中和下变成了健康的血色,身负重任的扛起了她身上那一丝丝的活气。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明德高中。
  顾承辛一路往学校走,一路笑着披着羊头卖狗肉的学校,突然想起稿件的事,皱起了眉,准备交待一下英语广播的事,还没拿起乔,就看见小学妹被吓得泪眼汪汪,如同死了丈夫,她胃里抽搐了一下,准备胡乱安抚一下,背上就被压了一坨东西,她觉得头痛,三言两语应付了身娇体软的小学妹,暗示她快点消失。一边把背上的东西扒下来,拉倒广播室。
   明德高中打着传统文化的牌子,其实是纯西式的教学模式和校园建设。广播室建在东校区的主楼四层,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东校区的全景,出色的地理条件和室内建设,使广播室地位超然,是兵家必争之地。顾承辛在无意间凭借自己半死不活的奢靡气息攻略了上一届的中二站长,在学姐的疼惜下,迅速攻占了这宝地,第三天就塞了一只Arflex的布艺沙发,在厚厚的稿件里藏了两瓶红酒,占地为王的毫不理亏。
    顾承辛叹了一口气,从两本被掏空的字典里拿出了一只酒杯,从书包里提出一瓶红酒倒了半杯,靠在墙上有气无力的对那只被提溜回来的东西说:"说说吧,祖宗,你又作了什么大死,嗯?"虞瑷像没骨头似的贴在沙发上,仰起头露出纤细的脖颈,眯着那双妍丽的桃花眼,好死不死的扬着嘴角说"学姐我爱你."他躺在晨光里,柔软的黑发安静的搭在眉眼上,他的校服衬衫故意买大了一号,袖口挽了两下,风骚的解开了两颗扣子漏出单薄的锁骨,还有少年独有的匀称的胸肌。可惜顾承辛对美色不屑一顾,抿了一口酒,挑了挑眉,随意的摇了摇酒杯:"所以你是想被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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